在整个邑安学坛受尽敬仰,岂能被这区区作诗所困,顾平彦越来越急,额间冒出点点汗珠。
“何须恋世”不好不好,想了无数个句子都不好,一定要作出压倒周知玄的诗作,凭他也能进松竹斋。
韩良骞曾评过他是“书麓”,文章浅显没有深意,顾平彦自命不凡很是挫败,三登松竹斋只是为了个说法,可是三次都吃了闭门羹。
科举有答案,但此刻没有,当年顾候买通主考官,要来答案,从中动了手脚,才有今日的新科状元。
他抓破了头皮都想不出一句,众人眼神从期待转为了疑惑,百般焦灼间,最终还是承认自己没有这个真材实料。
“我作不来。”顾平彦跌坐在椅子上,一杯酒不够,他连饮了三杯。
宴席上的气氛逐渐微妙,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,搅得新科状元颜面尽失,是忘了脚下踩的是侯府的地盘吗,不知好歹。
“平彦兄莫急,是这个题目太过刁钻,凭你的才学,这种无名小卒也配和你相提并论?”
李源愤愤而道,他的父亲在顾候手下做事,从开宴时,他就处处偏颇,对周知玄充满敌意,倒也不难想到,官场之中人情世故又怎么会少。
“不过是酒令而已,顾公子继续吗。”秦幸狡黠笑道。
“自然。”数秒顾平彦又化作常态,满脸和善,眼底还是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凌厉。
筝声不知怎么,停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,有人被罚酒,有人作了一两句却诗不达意,闹出不少笑话。
最后还是不偏不倚地飘至周知玄眼前。
这下有意思了,醒世之言,众人倒要看看这个出题人,对这四字有何见解。
周知玄没有思量,看来他早就想好,平静道来:“怨灵修之浩荡兮,不问苍生问鬼神。”
顿时,人群哗然,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,低声交谈,这首诗没有指名道姓,不过只要是身处西梁的民众都明白他在影射谁。
李源立刻发作,怒视指着他,道:“你好大的胆子,敢冒犯先王!”
周知玄冷笑一声,举起酒杯,“李公子慎言,总共一十四个字,在下哪一字冒犯了?”
“在场的所有人都耳清目明,别当我们是傻子。”李源步步紧逼,对上他淡漠的脸。
先王刚刚死于非命,在最敏感的时期,偏偏还在侯府,官宦聚集,人言可畏。
众人渐渐散去,都不想淌这趟浑水。
“罢了罢了,全当我输了就是。”说着周知玄把酒尽数喝掉,看着李源不依不饶的神情,问:“一杯不够?”
李源剜了他一眼后走开,顾平彦笑看这场闹剧,好好的一场酒令风头全让他占了去,随后也忿忿离去。
宋安之依旧雀跃,待人群散去,他叫住周知玄,笑道:“刚刚人多口杂,我不好说,在宁西楼初见就知道你不简单,果然这诗作的也是极好,好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,在下受教了。”
周知玄展眼看着他们背影,锦衣华服,谈笑风生,真是讽刺。
江赢对于巫蛊之术深信不疑,导致山阳数千名百姓命丧黄泉,而这些为民心为道义的权臣们,躲得比谁都远。
因为他们惧怕,惧怕江连钰执掌的大晋皇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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