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在扯淡和响亮的酒嗝里。

　　她听见低低的“威——武——”的声音。

　　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。孟章想。连一个真正的杀人犯都有选择自首的余地，她怎么就不能翻案了呢。实话讲，定罪的原理她还没有搞明白，就这样被架到堂上来了。她哪里知道自己怎样地杀了那个瘦弱的小姑娘。那是她能杀掉的吗？她下得了手的吗？这样想着，孟章露出了一丝揶揄的微笑。她被两边的粗壮胳臂猝不及防地往地上一墩，两个膝盖磕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。她的胯坐在了脚腕上，两条跟胯脱了臼的大腿以更加微妙的弧度歪向一边。

　　“玉帝诏曰，”有个小天官站在玉帝左前侧，拿着诏书朗声念道，“罪臣孟章，谋杀同事饕餮，罪无可赦！”

　　孟章在心里冷哼一声，想，妈的，这不是什么也没说么。宣布罪名这种屁话要你来讲？我自己不晓得？

　　可她左右两侧的天官都炸开了锅。一浪一浪的交头接耳成片起伏，声浪毫不客气地向孟章欺压过来，将她的注意从诏书上生生地掀了起来，拍在那浪头里。她听鲶鱼、狐狸、龙和蛇头的细语。她听着，注意地挖掘每一丝散落的恶意。她吸了口气，笑了笑。

　　我怎么不晓得？我全知道。他们会这样说道我的。舆论的力量，天下第一雄壮。现在孟章不止是个丑陋的人形了，她还是今后的宴席上哀叹、感慨和尖叫的来源。她在舆论中活着，也在舆论中死去了。

　　孟章迷迷糊糊地听完了天官宣读的诏书，抬头看龙座上的玉帝和王母。两个人都打扮得金碧辉煌；玉帝在打瞌睡，他的胡子垂在胸前，挡掉了一丝丝交领上金线的反光。王母用她带着指套的长指甲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，他就马上醒转过来，抬头的时候稀疏的长胡子猛地一颤，惹得孟章差点笑出声。看到孟章努力憋笑，王母立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

　　玉帝很像回事儿地咳了一声：“罪臣孟章，你可知罪！”

　　孟章想：既然你已经叫我罪臣，那我不认罪岂不是扫了你的颜面。扫你的颜面倒是不打紧，关键是不要扫了我的颜面。扫了我的颜面也不打紧，我脸皮厚，扫下一层，还有一层……她这样胡七八糟地想着，左边就来了一只脚，正踢在她的后腰上。

　　“说！”在右边架着她的那个狱吏架累了，于是又踢了她一脚。孟章立刻痛成了虾米；四肢照样是不听使唤的，她只能尽可能地把躯干蜷起来。

　　我认不认罪没有关系的。当庭反抗也不是不可以，但会被当局越抹越黑，最后出狱也照样不得好死了。不然就像拉氏一样来个巧妙的认罪伏法，就这样，事情就能早点结束，说不定我还可以被减刑……像拉氏一样，被减成八年苦役，八年苦役……八年还是七年？八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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